“然而你们依然支持我保有人类的身份？”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这太不正常了，我是说，这怎么可能呢？
在这件事上我可以参考的例子一直只有马库斯，索尔玛的死亡令他一蹶不振，我试图从这种结局中拯救爱德华，可我从没想过自己将面对的是更难破解的死局。
“我们确实争论过这件事。”卡莱尔平静地说，戴着手套的左手压在我肩头，“我们之中很少有人是自愿成为吸血鬼，所以假如你仍有选择的权力，为什么不让你好好利用它呢？”
“难道结果绝对无法改变吗？”我不甘心地追问。我希望能与爱德华白头偕老，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即使这看起来不是最美好的那种结果，伊丽莎白，如果你选择维护自己死亡的权力，就要学会接受同样的事实。”
卡莱尔很少用这样严厉的口吻对我说话，我不可避免地朝后缩了缩，同时感到一阵无力。
“成为人类是我的选择，因为我希望这样做，而且能承担它带来的所有后果。”我盯着自己的裙摆，装饰用的蕾丝都快被我揉皱了，“可是爱德华……我不能承担他的人生。”
“冷静点，贝蒂，这里没有人需要为其他人的选择负责，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感觉好受一点——怀抱爱与幸福而死，这本就是神所许诺的完美结局。”
起初我还有一丝希望是卡莱尔弄错了，但爱德华在承诺永恒陪伴时注视我的眼神，以及孤注一掷似的宣誓，令我毛骨悚然的意识到，他是认真的。
这个言行不一的混蛋，他怎么能一边说着支持我，一边让我后悔自己的决定？
可能是我还太年轻，也可能是人类与吸血鬼看待问题的方式不同，总之，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卡莱尔的话。
没错，我不认同这个。
我绝对会找到一个方法，阻止爱德华在我去世后自杀。既然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有什么是我做不成的呢？
当然喽，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设法度过我的难关。
抛开阿罗的别有用心不提，沃尔图里把整套仪式安排得十分完美，就连最难以讨好的人也无法从中挑出任何毛病。但就在我们完成誓词，准备从阿罗手中接过戒指时，对方忽然收回手，苍白的手指将盒盖扣上。
“噢，我忘记了一件事。”他用夸张的口吻说，无视了爱德华喷火的目光，“为了让这场仪式更有纪念价值，爱德华·卡伦先生，你应该咬你的新娘了。”
爱德华拉着我后退了两步远离阿罗，用右臂保护性地环住我：“如果这就是你安排的流程，恐怕我们要到明天才能继续进行下半场婚礼。”
阿罗无奈地摇摇头，像所有宽容的长辈对待不懂事的孩童那样耐心解释：“这是必须的仪式，爱德华，贝蒂是个强大的人类，我相信她有能力承受转化。”
“请稍等一下。”卡莱尔从观众席上走出来，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我正准备提起这件事，阿罗，我们并不打算转化贝蒂。”
卡莱尔的发言像一发炮弹，在阿罗邀请来的那些吸血鬼之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可不像你，卡莱尔。”一个穿着阿拉伯人长袍的女人直截了当地说，头巾下的红眼睛怀疑地眯成一条线，“你知道我们的规矩。”
“话不能完全这样说。”坦妮娅点着她殷红的嘴唇，像雨林里捕猎的眼镜蛇一样盯着那个女人，“在这条律法被制定出来的年代，吸血鬼所面临的局势远比现在严峻，我认为它应当留有商讨的余地。”
“据我所知，那个女孩还和其他非人种族有联系，关于这一点也需要酌情考虑。”卡莱尔阵营里的另一个吸血鬼说，他的年龄看起来比爱丽丝还小，总是乐呵呵的，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一对酒窝。
“本杰明！”他身旁更年长些的吸血鬼低声呵斥，似乎对于男孩在沃尔图里面前多嘴的举动既惊又怒。
阿罗高高抬起手，礼堂里顿时鸦雀无声，几秒前的争论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隔着半个礼堂朝卡莱尔示意：“我并不想要令你为难，我的朋友，但你应当知道，吸血鬼法律是许多个家族共同制定，而迄今为止所有的吸血鬼也都遵守了它；假如我为你们破例，实在难以使其他人信服。”
“确实如此。”卡莱尔从容地回答，阿罗的暗示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困扰，“我同样无意使沃尔图里失去公正，既然在场人数已经达到了要求的最低线，我提议修改法律。”
卡莱尔的提案肯定大大出乎了阿罗的意料，有那么片刻，阿罗的面孔完全陷入空白。
不过这种变化也只是一瞬间，深不可测的面具很快重新回到那个老吸血鬼脸上。
“那么，按照老规矩，”他说，“我们投票决定，同意修改法律的人请举手。”
卡莱尔身边的吸血鬼大部分投了赞同票，就连阿罗邀请的客人里也稀稀落落地举起几条手臂。罗洛和他那两个小山似的兄弟都举着手，见我看向他们，不怀好意地咧开嘴舔了一下尖牙。
不需要读心术我就知道他们还是没对我的血失去兴趣，不过好吧，这样也行。
阿罗站在高台上环视整个礼堂，覆着一层薄翳的暗红色眼珠掠过那些举起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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