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阿努抹了抹嘴角,从地上慢慢爬起。
“为什么要打开城门,难道他们不是曾经和你呼吸过同一种空气的生命……”话锋陡然一转,目光骤地转利,声音却变得很轻。
“我只是忠实于你母亲同我定下的血契。”
“呵呵,我从不知道原来一条命可以用来践踏无数条。”
抬眼,微微一笑:“没有俄赛利斯打开三界之门,就不会有这笔交易,没有这笔交易,就不会存在这场瘟疫……而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促成的,既然你找我回来,我想你是早就想明白了。”
“叮!”一声脆吟,青光闪过,一柄脱鞘长剑颤巍巍钉立在阿努身畔。
“杀了我,”耳边紧跟着响起奥拉西斯的话音,淡淡的,一字一句:“把一切纠回正轨。”
“我不会杀你,”目光轻轻扫向剑刃,剑身在它专注的视线下片刻间碎裂瓦解,只留剑柄是完整的,失去依托跌落到地上,滴溜溜径自打转。
“你想说什么。”
“还不明白吗,奥拉西斯,一切都不是原来的轨迹所能控制的了,你不是原来的你,我不是原来的我,有因就有果,一个极端会由另一个极端来克制,比如你的母亲,比如这场瘟疫,看似毫无关系,其实千丝万缕,这就是规律。”
“一切因我违背规律继续存活而起,那么我在应该的时间里死,为什么不能把一切纠正回去。”
“我曾经也是这么以为的,”随手拾起转到脚边静止的剑柄,往地上一坐,捏在手中细细把玩:“可是我错了,你错了,俄赛利斯错了,我们都错了,因为琳。”
目光一凝:“什么意思。”
“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灵魂利用俄赛利斯造出的场指引她而来的。”
“你为什么要引她来。”
“因为……我爱她,我尝试着改变自己的命运。”
“你为什么会爱上她。”
“因为她突然闯入我的世界,让我……”
“她为什么会突然闯入你的世界。”
“……”沉默,低头,奥拉西斯目不转睛望着这已经彻底平静,平静得和刚进门时完全不同的死神。半晌,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
“那就是原因,”松手,剑柄从掌心滑落,掉到地上的瞬间,突然四分五裂:“一直都以为她是因你们而来,可事实并非如此,在我感觉到充斥在雅塔丽娅身上那股力量的时候,琳身上残存着那种力量。”
“雅塔丽娅……那个至今没有人见到过的,亚述王辛伽的妻子?
“对。我想俄赛利斯早就留意到了,琳身体有着符合某些力量的契机,这力量能够让她在时间里作一次很长的旅行,而不至于死,这机会小得可怜。我们称这样的人为破命之人,必要的时候,即使神也会假借这样的人之手,去做一些神和人直接上无法去做的事。”笑了笑,那笑容却在融入眼神的一刹凝成彻骨的冰凉:“我不知道雅塔丽娅把琳召回这个年代是为了什么,显然和阿舒尔的出现不会没有关系,只是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的目的变了,因为琳感染上了瘟疫。”顿了顿,它抬起头:“她本该不会被传染,你我都明白,这瘟疫只是场诅咒,对本国外的人根本无效。奥拉西斯,她现在面对的轨迹是死。你死,俄赛利斯死,都无法改变,就同你的城,你的国家,你的人民一样!”
“即使我把她送回属于她的世界?”安静接话。暗蓝色眸子深邃似水,在阿努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依旧看不出一丝波澜。只是话音有些干涩,一如他嘴唇的苍白。
阿努不语。默默看了他半晌,转开视线,笑笑:“还有谁能把她送回她的世界,除了直接把她召唤到这个地方的人。
“一点办法都没有……”低语,不知道是在问它,还是问自己。
“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是掌管生与死的神。”
“……奥拉西斯,还想延续你哥哥的错误吗。”
“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看清自己的虚伪。”
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望着对方深得让人无法更近一步去探究的眸子,阿努低下头自嘲地一笑:“以为我不想救她吗。看看我,奥拉西斯,看看我现在的样子,”站起身张开双臂,轻轻转了一圈:“我是否还称得上是个神。”
“你可以用我的身体。”
“没用了。”摆摆手,自顾着走到桌旁坐下,它半个身体俯在桌面上。桌面很冷,映得它身体很烫:“或许你都没有想到当初你治我的方法会那么有效,有效到现在我连这样的法术都没有办法使用了。呵呵,奥拉西斯,信不信,我现在所有的力量可能还不如你的哥哥俄赛利斯。”
“对不起……”
“这句话你该对她说。”
“这句话我永远不会再对她说。”
“为什么……”
“只有在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需要说‘对不起’,而我不会让她绝望。”
沉默。
透过枕着自己头颅的手臂,阿努仔细看了看他,这是第一次那样认真端详这年轻的王者脸庞上那些除了俊美以外的其它某些东西……那些让自己有点陌生的东西。
“你不会让她绝望?”
“是的。”
“可你做不到。”
“我总是做过后才判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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