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七,宁尘离开神都洛阳,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女皇的选择。其实宁尘心里清楚,女皇和自己一样,都在赌,赌一个希望看到的结局,赌一个将来。天授军是武周的新军,是女皇的亲军,是门面,是宣示权威与皇权的象征。女皇能够答应天授军西征,或许这就是帝王心术,她知道只有赫赫战功天授军才不会只是排面,才会真正让人畏惧。
过三泉驿,于道旁茶社歇脚,姚彝凑过来问“姊郞当真不想听了吗?”
宁尘未答,姚彝继续言“姊郞是不会问阿姊的,问沫儿姐姐和阿姊没区别”
“哦?你小子懂什么,都是你自己无端的揣测罢了”宁尘言。
“姊郞是在怕。是姊郞知道,知道答案后无非三个结果。一是若当日是阿姊一厢情愿,只会增加对阿姊的厌恶罢了。二是若当日是姊郞犯了淫罪,只会增加对阿姊的深深愧疚。三是若当日是情投意合,那姊郞不知该怎样面对这个忘记了的爱人罢了”姚彝故作深沉言。
“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还有我并不讨厌你阿姊,你的假设不成立……”宁尘故作不在意感叹。
“其实很可笑,一切是天定,是天公捉弄”姚彝感慨言。
他如此说,宁尘转过来盯着不过十四五年纪的姚彝有些愣神,“那日在落月井旁,是姚彝和阿姊救了姊郞”
“武…我…我怎么?”他这样一说,宁尘忘我地问出口。
“那日姊郞你大醉欲寻死,是阿姊用一盆水浇醒了姊郞。你那时疲醉交加,迷糊间说着自己是个罪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业。虽不知你到底犯了什么罪,但无疑,姊郞是在折磨自己”,宁尘陷入沉思,此刻他的思绪已飘去远方。
“当时姊郞错将素衣打扮的阿姊认成了婢子,我们陪了你很久,那时姊郞已心灰意冷,但在阿姊的各种逗言戏语下,露出了真挚地笑颜。之后的春波亭我就不在场了”姚彝遗憾言。
“春波亭怎么了?”宁尘终究问出了口。
“我是后来听柳婆婆讲起的。春波亭上,阿姊命沫儿姐冒充自已于帘后抚琴,自己则将错就错以婢子身份于亭中伺候。当时亭中还有豆卢娘子,地儿是豆卢娘子选的,似有意避开其他赴宴的人。沫儿姐姐一曲未毕,不知豆卢娘子和姊郞你说了什么,罢琴之后,姊郞突然告礼言说下奔为当时伴作婢子的阿姊”
奔即为纳妾之礼,宁尘听到此处,已然按捺不住了,“然后呢?”
“沫儿姐姐不知该如何作答,姊郞不知何故,竟突然拉起阿姊冲出春波亭驾车而去,豆卢娘子也败兴离去”宁尘呆坐,无有言语。
“阿姊是夜深才被姊郞送到崇文小筑的,当时的阿姊已有异端,直到后来……”
猛地喝了一大口茶,宁尘再起身时,已觉沉重了几分,他突然有种感觉,或许武阳并不是自己心中的样子,或许自己认为的那些往事,其实是另一番模样。
再一日,过华州,至赤水驿,已近黄昏。宁尘命于驿中歇下,刚刚踏进驿站,就见院中停放百十车马,有帆帜上书“瑞祥巷”,未待细看,就见一个扯着嗓子指挥的人骂骂咧咧。
“二鹦哥儿,你这是?”
待二鹦哥儿转过身来,瞧清是宁尘时,竟哇的一声,噗通跪趴下去,连连磕头道“郡王爷,饶命啊,饶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说的”
宁尘被二鹦哥儿这突然一跪吓了一跳,后退一步,转过头去问身后的孟子吟“他怎么了?”
摇摇头的孟子吟倒是打量着宁尘,好像宁尘真对他做了什么似的,“停,你先起来说话”
依旧不起身,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瑞祥巷的奴隶,仆从们已有跟着跪下去的,宁尘示意,赐名上前拽起了二鹦哥儿。待几人进去找了个僻静地,宁尘似有了眉目,才开口问,“你这么怕我,是怕我杀你?灭口?你都知道什么?”
又要跪下去,但有赐名提着,此刻二鹦哥儿就如一挂柿子,“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是公主府的去找你了?”
“没人找我,不不…没人找……”
“嗯?”宁尘敛眉问,那眼里的神色已然不善。
“是…是七步里的爷……”二鹦哥儿胆怯言。
“她们让你干什么了?”
“没有…没…”
“好好说,我快没耐心了……”
“是……拿…不…买……买走了我的美人儿,哦…就是那只占婆猫,它可是有灵性的……”二鹦哥儿说着,不禁露出得意神色,但这神色转瞬即逝。
“然后呢?”
“让我说,猫是货卖两家的……还…还把知道这件事的,我的两个小奴给…给带走了……”
“哦…”宁尘听明白了,欲转身离去,忽又回身问“那你这是要干嘛?跑路?”
“是…是…宫里来人说……贵人不想在神都看到我们瑞祥巷……”宁尘瞧着二鹦哥儿说得委屈巴巴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拍拍他的肩膀言,“去长安也不一定是坏事嘛…”
“对了,你还知道什么?”
“没…没……哦哦…那个,七步里还找…找过清河县令……”
“你怎么知道的?”
“清河县令来问过我美人儿的事……”二鹦哥儿贼眉鼠眼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