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更暗,黑云压得更低了,似要压垮这片山头,似要压碎这满园的恩怨与血腥。雷声没了,刀剑声没了,流水声没了,天地忽然安静了下来,就好像一个安静的孩子正等待着母亲的哼唱。火场不再那般火红,上面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灰烬,那是大火的证明,是毁灭的遗迹。风飒飒,是秋的味道,山下麦穗成熟的味道,是凄凉与别离的味道。
曾经痴傻的以为自己能够把快乐与幸福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却不曾想,自己带给她们只有悲伤和苦难。宁尘开始怀疑自己的出现是不是一个错误,开始感觉疲惫与厌恶。宁尘看不清远方,看不清前路,就如同看不清头顶迷雾下的苍穹是何色彩一般。
但是,骤雨狂风终会过去,平静与安详是才是最后的定格,不是吗?生机到来了吗?宁尘问自己。能给她们带来快乐与幸福吗?宁尘问自己。夜已经过去,天明了,该怎样?宁尘问自己。
宁尘不知,他此刻只想睡一觉,只想睡一觉后,再睁眼时看到的是几人的笑脸,幸福快乐的笑脸。
被废掉手脚的黑衣剑客还是自杀了,他们似没有一点留恋,生怕从自己嘴里泄露了什么似的。
“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宁尘紧紧捂着云飞嫣的腰腹言。
“三郎…”云飞嫣一把拉住了宁尘,她吃力的挪了挪,她靠在宁尘怀里,捂着自己的腰腹。
她张望,她看着二耶武穆昭的方向,她轻呼“穆昭”
二耶吃力的拖着身子往这边挪了挪,望了过来,云飞嫣一笑“还记得夏吗?”
“夏?”二耶想了想言“你房里的婢子?”
“对,我房里的婢子,四年前病死了的婢子”云飞嫣缓缓言,眼里是过往,是留恋。
“还记得十年前同州的悦居驿吗?”云飞嫣轻声问。
二耶没有回答,但他的神色已清楚告诉云飞嫣他记得,“那夜你醉酒,是夏,是我让她扮成我去的。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十年,是我让你对我愧疚了十年……”
二耶听后笑了,笑得很自然,很轻松,“所以后来你几次提说让我收她入房?所以她的丧事你悉心操办?”
云飞嫣也笑了,依旧轻松惬意,“是的,我这么做还因为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那是在濠州的时候,是我成为苏氏不久…”
“还记得苏氏为何要收养凌儿吗?”云飞嫣接着问。
“是因为凌儿生父生母都死了,瞧他孤苦”二耶疑惑的瞧着云飞嫣道。
云飞嫣摇摇头,“那是二十六年前,穆昭你刚刚蒙荫入仕,出任交固县令。途径渭水时,染了风寒,在渭水畔的渔家里歇养了几日你还记得吗?”
二耶在努力的回想着,云飞嫣继续道“可是你走后不久那娘子发现自己怀孕了…”
“我留给她银子了,让她来交固找我…”二耶的思绪已被打开,他言。
“她生下那个孩子不久就死了,那个孩子被她兄长养到三岁,临死前交托人将孩子带到了交固,那时你已到了濠州,他们又找到了濠州,孩子最终交到了苏氏手里”云飞嫣娓娓道来。
“交固?濠州?夏?”二耶问。
“对,是夏,夏和春申,他们就是一路送孩子到濠州的人”云飞嫣道。
“那孩子是凌儿?凌儿是我亲生儿子?”二耶撑起来问。
“对,当时苏氏为了保全你的声名没有讲出来,她派人查明了便让你收凌儿为义子,我听夏讲后也派人去查了,凌儿确实是你的儿子”飞嫣言。
二耶听罢陷入了沉思,云飞嫣接着道“对不起,穆昭,瞒了你这么多年,我想苏氏瞒着你是为了你们的女儿,我…对不起,我怕,三郎…”
宁尘紧紧握住云飞嫣的手,他生怕一松手她就从自己身边溜走。
“哈哈…哈哈哈…我武希奉有儿子,哈哈…凌儿……”二耶大笑两声,唇角溢出了鲜血。
“阿耶”武潼儿爬了两步凑过去为二耶擦拭着,二耶的腿已被牢牢捆扎,可是还是留了很多血。
“哈哈…哈哈”笑声再次响起,这次笑的不是二耶,而是祥叔。
“武凌是武氏血脉,看来这一切早就注定,看来小老不死,也是老天爷的安排”祥叔看了看天言。
“来这个给你…”祥叔自怀中摸出一块断玉和一串琥珀念珠和一个黄金箭簇递给雨昔言。
雨昔疑惑的接过来,就听得祥叔咳嗽几声言“本来我准备将这个秘密带进地下,如今也该讲出来了,讲出来让你们不再那般痛苦,讲出来我也能更轻松的去了”
众人都瞧过来,祥叔咳嗽两声继续道“瞒了老祖宗这么多年,我…”
悔恨布满脸庞,“萱儿娘子自小便很机灵,她五岁那年随老祖宗去见圣人,圣人很是喜欢,当即决定要收萱儿娘子为义女,旁边有人提议说让她与一位皇子定下婚约,将来或可成为皇妃或王妃,圣人听从了建议,着命太常寺测算八字,后便与当时的英王定下婚约”
连咳几声,祥叔提了提精神又接着言“乾封二年常乐公主传来书信,想征求老祖宗同意,邀萱儿娘子陪同她的小娘子,也就是已经死去的英王妃赵氏去她在江南的别苑游玩赏花,老祖宗不好推辞便答应了,那时肃旻郎君已经去了江南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激烈的咳嗽,祥叔精神渐渐颓靡了下去,宁尘叫了一声“祥叔,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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