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天爷真是存在,那他一定不是一个诗人,而是一个戏剧家。他没有狂放与豪情,缺少浪漫与幽怨,他总是在捉弄世人,总是执着,总是上演一幕幕聚散离愁,谱写一曲曲欢奏悲歌。
宁尘守诺两日后打开了木匣,里面是一叠卷起的手稿,写着的是宁尘讲给阿珂的故事,那是阿珂一有机会就跑来缠着宁尘给她讲的。那些故事里有光怪陆离的西方神话传说,有历史趣事,有宁尘自己杜撰的自己曾经生活的那个未来世界发生的故事,还有自己看过记得的志怪小说。
最上面有一页纸,上写着:我想去看看,看看外面的样子,我想去看看,去看看你口中的那些人和故事,谢谢阿兄,是你让我觉得人生并不是一滩死水,是你让我看到了一个活着的自己。兄珍重,妹诗云。
宁尘还未看完就反应了过来,丢下手稿急步往梅庄王泗的住处跑去。很显然王泗也收到了消息,王诗云和王珂离家出走了。
宁尘说了整件事情,王泗说那日那些不是王府的护卫,宁尘为自己的粗心而悔恨,两个都是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在如此荒乱的时代离家出走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宁尘自责为什么不早点打开,为什么没有在意她们当时互道保重时的那般不同寻常的神情,王泗安慰宁尘,说这些当是她们策划已久的,就是不愿被安排的命运。
十几日后王氏传来消息,当日助她们逃走的人找到了,是仪州司马苏必弥的次子,再两日,在去往仪州的路上找到了二人的踪迹,却只抓回了王珂,王诗云在王珂的协助下逃走了。
此后再无王诗云的消息,王氏为了士族颜面只能暗中寻访,两人离家出走的消息也是极少有人知道的,宁尘为王诗云一事一直耿耿于怀,王诗云却依旧没找到,而王珂也被禁足闺阁。
垂拱四年春,三月初六日,神都太初宫,一处殿阁的一个幽静居处里有一人正在挥毫泼墨,写下的是一个思字。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径直推门而入,然后往几案这边来“思啊,不知婉儿姐姐思念的是何人呢?”
“是静思,是让你收收性子”上官婉儿抬眼道。
“我已经很收敛了,好吧”
“整日里咋咋呼呼,还说收敛,我平日里……”还待再言,案前女子举着一个牛皮裹凑到她眼前道“咯,我阿兄来信了”
“你就这会子机灵”娇嗤一声,上官婉儿接过来,打开牛皮裹,起开火漆,扉页夹着一便签,上官婉儿打开便签是宁尘写给若梦的话,“咯,你阿兄给你的”
再打开书贴却又有一便签掉了出来,却是云飞嫣写下的宁尘对武凌和唐先慎说的话,锦绣的簪花小楷上还有宁尘大大的批注。
上官婉儿看后呆呆良久,然后轻声问“宁尘是何人?”
“我阿兄啊,上次听长兄说,那是阿兄他给自己起的字,意思是甘为尘埃,随心漂泊”
“宁尘,武宁尘”上官婉儿念着。
“怎么了?”一脸疑惑的武若梦问。
“没什么”慌张收起,上官婉儿开始看宁尘写个她的密密麻麻的书信,但她只读了两行便收了起来。
“怎么了?”
“没事么,改天闲来再读”
“那还回书吗?”
“改天吧”
是夜,这方小院里传出阵阵欢笑声。
垂拱四年的夏季是血雨腥风的,琅琊王李冲、越王李贞起兵反武,武氏趁机利用酷吏大诛李唐宗室子孙与唐室旧臣,宁尘听到这个消息时除了为逝者感到惋惜,还很后怕,但值得庆幸的是明国公府没有和琅琊王搭上线,值得庆幸的是当时自己选择了果断拒绝。
很快收到消息,琅琊王谋反失败是因为有人泄密。而宁尘通过各方面的消息分析出泄密之人当是李叔克。找过宁尘后不久李叔克便被调回神都,之后便有人秘奏武后。琅琊王起兵,武后却早有准备,早已暗中收买琅琊王属下董元寂,至使琅琊王起兵七日而败,后兵败被杀。之后李叔克也一路高升,宁尘此时不知的是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琅琊王兵败是必然的事,但是当日宁尘的一句好自为之让本就踌躇权衡的李叔克选择了武氏,宁尘的那句好自为之让一向怯懦多疑的李叔克嗅到了味道,那是一种不详的味道,是一种已被窥秘的味道,所以他选择了抛弃,选择了必胜的一方,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七日兵败。
因这件事里有太多的人成了刀下冤魂,丘神勣也因这件事被任命为清平道大总管,去讨伐李冲,然而最令人气愤的是,丘神勣到博州后,博州官吏素服来迎,丘神勣却因怕无功无法加官进爵便挥刃尽杀,荼毒千余家。他以此加官为左金吾卫大将军。至于琅琊王和越王的结局,制削属籍,改姓虺氏,琅琊王的兄弟皆连坐赐死。
受牵连身死的人中还有一人是值得细谈的,那就是常乐公主,高祖第七女,她与老太公熟识,其间缘由不得而知。
明国公府与常乐公主府之间的联系是庐陵王李显。常乐公主下嫁之人名赵瑰,两人生有一女赵氏,名唤英姑,是李显还是英王时的结发妻,英王正妃。
而李显还有一妃,姓武,是武阳的亲姑姑,是武阳生父武肃旻的亲妹妹,是明国公府的小娘子。当年武阳的父亲带家人去南方也是因为老太公收到了常乐公主的一封信。但信中的具体内容怕只有老太公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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