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看来,苏和不是看走了眼,便是这位苏家小姐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一个聪明的棋子,总能在宫中多活下几日。对于谢昊来说,多一人与少一人,根本毫无损失。
苏家小姐的服软与尽忠,对他不痛不痒,又为何不接受?
这场互相探究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只是苏言心里却放不下方才那道雪色的身影。
沉吟片刻,她终究开口询问:“刚刚那位公子对谢当家如此无礼,究竟是什么人?”
萧霖一直居于深宫之中,除了先帝、几位皇子,便只有苏言见过他的真容。如今苏家小姐不认得,也是情理之中。
谢昊盯着她,许久才应道:“莫不是苏采女,也对萧公子的风采入了迷?”
苏言一愣,心下又是好笑,又是窘迫。
显然,谢昊是把她看作了不守妇道的狐媚女子,不过出宫一天,就开始觊觎别的英俊男子……
苏言纳闷,苏家小姐一副柔弱腼腆的模样,怎就在他眼中成了淫秽放荡的女子?
尴尬归尴尬,她却也只能错就错。
摸摸鼻子,苏言硬着头皮笑眯眯地道:“萧公子风姿不凡,定是人中之龙,又如何不让小女子侧目?”
谢昊上下打量着她,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萧公子如今是我谢府的贵客,苏采女莫要扰了他的清净,惹得他不快……后果却非苏采女能承受的。”
“贵客?”仿佛没有听见他暗地里的警告之意,苏言满脸笑容地接上话头:“像萧公子如此出色之人,若为谢当家的幕僚,必定如虎添翼。”
说罢,她眉眼一挑,朝谢昊抛了个媚眼:“或许,小女子能帮上谢当家的忙?”
谢昊冷笑:“苏采女如此,就不怕明儿回宫后被皇上发现?”
宫妃与其他男人私会,给皇帝扣上绿帽子,不是杖毙就得自行了断……
瞥见跟前之人面容一僵,不再吭声,他嘴角一扯,却是赞同:“既然苏采女有心,那就不妨试试。至于皇上那边,在谢府的事必然不会传到宫里,苏采女尽可放心。”
听罢,苏言唇角小幅度的一抽。
她只是顺着谢昊的意思随便说说而已,不料此人还真让自己对师傅使出美人计……
苏言回到房间,满面愁容,几欲抓狂。
谢昊冷声抛下一句“戌时末烟雨亭”,转身就走了,留下她纠结地抓头。
萧霖是什么人,与他相处十多年的苏言自是最清楚不过了。
只得一个字——冷。
最要命的,还清心寡欲,天性凉薄。
先帝为了讨好他,不知送了多少稀世珍宝,孤本墨迹,美味佳肴,甚至是不知多少或漂亮或柔顺或英气或刚健的娈童以及无数各有千秋的美妾,谁知萧霖始终不为所动。
而对待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爬上他的床,想从中得到宠爱的娈童美妾,他们的下场不是一剑穿心,就是身首异处……
想到这里,苏言抱着胳膊抖了抖,忽然觉得下午莫名其妙答应谢昊去淌这祸水,根本就是自寻死路。
只是,想要进入谢家,获得情报,就必须首先得到谢昊的信任。
他如今急于想要萧霖这位莫大的助力,想必也是费尽心思仅仅把人留下。以师傅下午的态度,根本没有把人招揽进谢家,谢昊才出会此下策……
苏言在房内来回踱步,一会抿唇,一会蹙眉,一筹莫展。
望着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又转悠了一圈,寻思着要不要向谢昊要个护甲防身。免得师傅一怒之下拔剑,害她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是,谢当家显然不给她犹豫的时间,派人在门外提醒,实际是催促加威胁。
无奈之下,苏言抛掉了要护甲的要求,皱着眉一副将要慷慨赴死的样子踏出了房间。
小日子果真被谢家的下仆打发掉了,一路上甚至不见人影。
苏言眨眨眼,月黑风高,了无人烟,果真是做……事的好环境。
去到目的地,领路的仆役乖顺地迅速离开了。
远远望见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池水围绕的精致菱角亭,一人在桌前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苏言碎步走近,那人仿佛未有所感,由头到尾低着头并不做声。
她闻得出,这坛酒是荷叶青。
以前苏言最爱的酒,为此还特意讨来了酿酒的方子,自给自足。
没想到,从来滴酒不沾的萧霖,也会这般不顾身份地抱着酒坛子往口里灌。
看得她,心底丝丝刺痛。
自己离开的数月,究竟师傅和君于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苏言从不曾,也从未想过萧霖有一天会消沉如此。
“萧公子,这般饮酒不但品不出味,糟蹋了酒,还容易醉。”苏言自顾自地坐在他对面,轻轻劝道。
“醉?”萧霖一双清冷的眸子似是染上了星辰,闪闪发亮,不见半点醉意。他对苏言匆匆一瞥,目光又回到了怀里的酒坛子,忽然低笑:“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醒我独醉,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苏言叹气,眼前的人分明是醉了,看起来却与平常无异。
不愧是师傅,连醉酒都与常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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