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岩府加收商税一事纪午在去年八月便已知晓,可搬空粮仓又是怎么回事?
他白日里才去过粮仓,仓里的粮食明明多得超出了池岩府该有的存量,他原本正在怀疑粮食的来路,但路严怎么说仓库要被搬空了了呢?纪午深邃的眉头又添了新愁。
看着醉得呼呼大睡的路严,纪午晃了几次都没把人摇醒,知道今天是没办法从这人的嘴里再套出什么辛秘了,便交代店老板父子照顾路严,自己转身便踏着夜色离开了。
“纪大人?请问前面是纪大人吗?”
回头只见得一个分外高大的身影快跑而来,脚步沉重,气喘吁吁。等他弯着腰站到纪午面前时,他能感受到来人身上热气腾腾的温度。
天色黑漆漆的,全凭着远处牛肉铺的灯笼才稍微辨认出眼前的男人。纪午拍了拍来人的肩,示意他先喘口气再说话。
“是你啊大兄弟”,来人是白日里一起扛粮的刀疤壮汉。
“怎么这么晚才到啊?他们呢?”
看样子大高个是把整个城都找遍了才寻到这里来的,歇了好一会都还在喘大气。“对对不起纪大人,小的来晚了,实在是路上耽搁太长时间了,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就不住的弯腰道歉,实诚的叫纪午羞愧不已。他把地方定得这么偏僻,便是吃准了衙役们不会赴约,毕竟眼下他的处境尴尬,与他交好只会有还无益。却不想这大高个竟一个人傻傻的来了。
纪午不甚自在的干笑了两声,便将手臂搭在大高个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里不是衙门,大兄弟不要如此拘礼,我表字仲谦,你唤我名字就成,还没请教大兄弟贵姓啊?”
“回大人,小的叫胡长生,是粮仓的杂役。”,胡长生对于纪午这份莫名的亲近感到诚惶诚恐,说话的时候手和脚的不知道如何安放了。
“那你是一直在府衙粮仓做事了?”
“是,小的在粮仓做了有七八年了。”
黑夜中,纪午激动得双手握拳,高高兴兴的拉了胡长生去自己家里喝酒,还叫上了伍明经作陪,又嘱咐兰丫重新烧了灶头,整治出一大桌子的好菜用来待客。
一直到坐上桌,胡长生的脑子都不怎么清醒。
左边是同知大人,右边是大人的好友兼师爷,他一个杂役,居然在有生之年受到高位者如此郑重、隆重的招待,太过受宠若惊以至于很是不知所措。
他不会说话,于是一个劲儿举杯敬酒,对于纪午和伍明经的敬酒也来者不拒。到三人喝到酣畅淋漓下桌时,已经是子时了。
于是这一晚,胡长生顺理成章的在纪府留宿,体验到纪府上上下下的超乎寻常的热情。
书房里,灯火未熄,纪午和伍明经喝着兰丫特质的解酒汤。
听完纪午从路严那里得来的醉话,伍明经思索了片刻,揉着太阳穴道:
“如此听来,那个路知事很可能是酒后吐真言。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我们很难找到毛知府私加商税的证据,那么粮仓或许会是另一个突破口。”
说起私加商税这个事,纪午的愁容便加深了。
“山谷的事一出,毛知府会选择壮士断腕也是预料之中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能把事情做得那么干净!那么漂亮!”
“谁能想到他不仅停止了所有加税的行为,还真就修建了造价不菲的皇家祈福庙,而且还给几个欠收的县拨了款,将往年加收的商税全部转为明路。就算有人检举,朝廷也肯派人下来调查,到最后肯定也能化险为夷的。”
说到最后,纪午的眼神里都露出了几分崇拜之情。“说真的明经兄,我着实佩服他的魄力和手腕!”
伍明经嗤笑道:“哼,就那个寺庙,不过是地方圈得大,看起来造价不菲而已。还有拨下去的款项,又能有多少。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过是台面账罢了,用来混弄人而已!仲谦兄,你莫要被他的歪门邪道蒙蔽了心智。”
纪午自然明白伍明经嫉恶如仇的秉性,否者当年县试时他们二人也不会对簿公堂,纪午存心要拉毛知府下马是为自己的前程打算,但伍明经就大义多了,他更多的是厌恶毛知府欺压百姓的做法。
知道伍明经是出于好意适时提醒他而已,纪午笑着应承下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把绢布递给伍明经,说起了府衙粮仓的事。
“今天白天我刚好去了粮仓,帮着翻晒南面仓库受寒的粮食,我打听过了,粮仓、地窖都有囤积,不像是路知事说的那样。”
“难道你认为路知事知事酒后胡言乱语而已?”
纪午摇头,“不,空穴不来风。我的意思是粮仓里面很有可能另有玄机,咱们要好生谋划一翻才好。而且做事必须得隐秘,不能叫毛知府那个老狐狸察觉出丁点苗头,否者他肯定会像处理加税一事那样完美的化解掉危机的。”
伍明经了然的点头,用手指着西厢客房,笑着调侃道:“难怪,先前还奇怪你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粮仓杂役如此另眼相待,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说仲谦兄啊,你这人心思太不单纯了,一顿饭都吃得那么有名堂,哈哈哈”
至于姜得康兄弟二人来池岩府的事,纪午并没有告知伍明经,倒不是信不过他,而是姜氏兄弟此行的目的本就有很大风险,稍有差池便可能没命活着离开,所以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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