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里,是除了小茅屋以外的唯一容身之处。
他甚至连床都不敢睡,只能和狗蛋窝着躺平在床底下,连翻身的空间都没有。
呼吸上方便是木床,扑鼻而来的木头味道令他不停地打着呵欠,躬身向上用力将那股气打出来时,头也不意外地磕到了木头,发出砰的巨响。来不及捂头耳朵便警觉地竖起来,生怕真的有人追杀到此。
隐月宫的纪律向来严明,虽然他跟隐月宫联系不多,但终归是隐月宫的人,自然也知道背叛隐月宫的下场跟背叛当今圣上的下场一般,五马分尸、凌迟、将人抛尸荒野活生生晒成肉干,要多残忍,便又多残忍。王一新向来惜命,却认命担上这场追杀,如若真有那一天,他会先喂小狗蛋吃下一颗□□,再自尽陪他。
所以这地方,没到无可奈何的时候,他也不想回来。
因着这个小山屋里,便是第二个错误发生的所在地。
当初发生时,谁也不觉着是个错误,可一路向前走去,再回头看看,那的确便是个错误,且环环相扣。
年轻时年少气盛,将来便要为当年的年少气盛吃些苦头。
救下林则仕后,他没有将他留下,也没有将他赶走。林则仕要走要留,在那时与自己半分干系都没有。
可那大少爷不停地扰乱他原本逍遥的生活,到哪里去都似乎带着个拖油瓶,那个拖油瓶安静且优雅,只是有些不习惯,倒也可以忍受。
真正到了不能忍受的时候,源于林则仕那一挡。
魅生所藏的话本子中,男子对女子的情深意切往往始于在危险时刻出来一挡,常常这一档便挡出些情愫,人称是英雄救美。他向来很不屑,他这般惜命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挡在另一个女人面前的。
魅生这时总是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形态望着他,说道,「你这人当真不会浪漫,朽木不可雕也。」每到这时,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别人如何他便如何,那也只是随波逐流罢了。再者,她言这是浪漫,他也可以说这是犯蠢,如若那女子往后并没有喜欢上他,那苦不就白受了吗?
他没有想过,那男子挡在女子面前,并不是为了想让她喜欢上他,而只是单纯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则仕造了这番浮屠,犯蠢的是他自己。
那时王一新并不安分在小木屋里待着,时不时便要出去露宿一番,拖油瓶自然也跟上。
两人在丛林里歇息,王一新捡些柴木生起火,似乎已是十分熟练。从远方悠然传来的幽声鸣鸣让第一次露宿的林则仕心有不安,王一新双手作枕躺在地上,嘴巴叼着一根草双眼望着眼睛上方密密麻麻的绿叶子,在火光的映照下颜色更深,但遮住了夜空。
这一方绿叶挡住了那一抹清辉,原来……它也不一定永远都是夜里最亮最耀眼的。王一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否定多年坚持的信念的感觉。
但他想来想去,也没明白坚持的是什么。
王一新不以为然地想着事情,林则仕不知不觉中向他靠近,脑袋还不忘警惕地望向四周。
王一新瞥了一眼,玩心一起,调侃道,「怎么,怕啦?」
林则仕瞬时回神,凝眸望着他,淡然道,「不怕。」
王一新嘿嘿一笑,瞬时往远的地方一挪,双手继续作枕望着上空,调侃道,「不怕靠我那么近干嘛。」
林则仕不满,大力将王一新拖到自己身旁。
……蛮劲儿还挺大?不能小看读书人,胳膊差点被拉断。王一新嘿嘿一笑,「有火狼群不敢接近,怕什么。你要怕也是怕我把你扔进去烤肉,等狼群来了还能饱食一顿。」
林则仕仿佛是习惯了他时不时地开这种玩笑,认真答道,「你不会。」
经过这几天相处下来,林则仕很肯定王一新其实就是嘴巴坏了些,人并不坏。他开始思考,或许山寨的那件事,他是有什么苦衷。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在否定自己坚持多年的所谓正义而为王一新开脱。
王一新转头凝视他坚毅的眼神,又转而望向被树叶子遮住的天空,什么都看不见,不耐烦干脆闭眼,还不忘叮嘱,「看好了火,火要没了,狼群来了可没处躲。」
林则仕望了他一眼,不时地往里头扔些柴火,生怕他们真的灭了成了狼群的食物。
绿眸在幽幽黑夜亮起,在沉静的夜里给一方土地带来一丝寒意。王一新嗅到不同寻常的危险,先醒过来。天微微亮,火堆燃尽只余留燃尽的灰烬。两匹狼在较远的山坡对着他们二人嚎叫,王一新眉头紧锁,紧抿嘴唇,眼眸瞄向那堆灰烬和睡在一旁的林则仕。
他早已算好那堆柴火能燃到天明,这蠢货,一定是扔柴木的太快了!一下子就给扔完了!蠢货!!!王一新头疼,两匹狼估计也是来「探探风」,垂涎的唾沫拉出一条线滴到地上,虎视眈眈的眼神应是饥饿了许久。王一新对着林则仕踢了一脚,想向怀里掏出些毒物。
可惜今日没带毒物。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则仕悠悠醒转,因着认床几日未曾好好歇息,今夜难得安眠竟然大敌当前。他慌忙站起身,挑起还未燃尽的柴火,抓着一头挡在王一新面前指着前方。
王一新茫然看着他的动作,他不是最怕狼群,挡在自己面前做什么?还傻不拉几的拿着跟木头糊弄吃人的狼?蠢货!他忍不住提醒道,「你看你手里的木头,还有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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