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后，家里面两个人兴奋地围住我，特别是伍月，像是家里的儿子终于要嫁人了一样。
只有我知道，她肯定是参加了阴间的赌注，也不知道会赌我什么。
“怎么样，顺利吧？我看你们跳舞的时候，那个执手相看，情深深的样子……后面你们走了，是不是告白了？谁先开的口？”伍月八卦道，一脸姨母笑。
段郢说：“要不是我也要撮合你们两个，我绝对会受不了。是谁在今天的单身派对上闪瞎单身狗的狗眼来着，是谁之前骂我不知道什么叫视觉污染来着？”
“单身派对就不能给情侣去了吗？是谁今晚在台上艳压群芳，卖弄风骚，吸引了众多女性眼球的？哎呦，你的咖啡馆又要满座了。”我说道。
额，好像无形之间承认了和安以妍是一对……
段郢反问：“如果我不去卖艺的话，安以妍会来么？你们的感情会更进一步吗？”
“还卖艺呢，你拿了人家多少的出场费？”
“停！我们不是在说小林和以妍的感情进展情况吗？别扯开话题！都给我坐下！”伍月喊道，仿佛一个老母亲在制止两个即将打起来的儿子。
我和段郢顿时哑然，段郢悻悻地坐下：“咳，你，你继续说。”
我憋着笑意，段郢在自己租客面前吃瘪，怕是感觉没什么面子。不过想到自己的处境，我又笑不起来了。
“好了，我就说，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早应该结束了。”
伍月穷追不舍：“不会啊，我看你们两个很有戏啊，难道没告白，告白了吗？”
我泄气道：“没告白，但我知道她准备要告白了。如果是这样，那我就明确拒绝她。”
伍月诧异地问我：“小林，你到底有什么顾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呢？”
我看了看伍月，又看了看段郢，最后说道：“不是我不能接受她，而是我觉得，我不配待在她身边。”
段郢读懂了我的表情，他想起来我为什么突然如此坚定：“难道，那两个日子快到了？啊，你是因为之前的事，还在觉得自己有罪吗？”
我摇摇头：“也不全是，我不能永远陪着她，因为我不久就会离开的。只是下个星期快到了，我才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伍月问道：“什么日子？”
段郢小声告诉她：“林钦父母的忌日，还有他的。”
伍月又惊讶起来：“他们是这个时候？哦，天啊。”
“每到这段时间，他就会特别低沉，就像许瑞之过世时那样，不，恐怕要比那个更可怕。怪不得他会……”
我不想再听段郢对伍月解释，起身回房。
段郢见我走了，喊道：“林钦，如果到时候她没跟你表白，你也得好好和她说清楚。你就算决定不和她在一起，这样和她不清不楚的，是在耽误她的时间。”
“知道了。”
————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拍打在远处岩石上，有的时候，岩石将浪花击碎，溅起几米高的水花。有海鸥在海面上课盘旋着，发出的声响让这里的气氛更加惨淡了。
这里没有沙滩，有的只是大块的岩石，和无边无际的海浪。
我带来一束白色的玫瑰花，这是林钦生母——也就是我化身为人类时的母亲，最喜欢的鲜花。
我坐在往年我经常会坐着的岩石上，开始和早已逝去的那个人汇报我的近况，尽管我知道她肯定不可能听得见。
“嘿，妈妈，好久不见，又一年过去了。”我对着大海自说自话，“还是你喜欢的白玫瑰，这是段郢种的，希望你会喜欢。”
“我最近挺好的，在这里等了十年，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孩子。她很漂亮，比较低调，很温和谦虚，你要是见到她肯定会很喜欢她的。以前我那么不听话，那么爱折腾，你一直希望有个人来管管我。”
我笑了笑。
“我爸说我的性格是你遗传给我的。他一直说你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古灵精怪的，所以才需要爸爸那样严肃古板的男人来降服你，对不对？”
“我知道，前几天是我爸的忌日。不，我今年没有给他送花，也没有跟他说话，我还没原谅他呢。当初要不是他不同意我回国，他就不会……”
我的喉咙突然哽噎了，一谈起这件事，我就控制不住去回忆，仿佛身临其境在当年那个地方——我至今仍未走出的迷宫。
“唉，”我顿了顿， “不说这件事了，每年来见你都会想到这个。”
如果当初我不去和他商量，而是偷偷回国，他就不会和我吵起来，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我也就不会如此冲动。都是我，连累了他们两个。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母亲心爱的人杀死了另一个心爱的人，她一定很痛苦吧？
我淡淡呼出一口气：“就因为我当年犯下的错误，你的儿子现在正在接受迟到的惩罚：爱上了一个人，却不能拥有这份幸福。”
“我只是希望你当初没有做出那个选择就好了，你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替我顶罪呢？你和父神那老头做了什么交易，要替我下地狱呢？”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当年的错误害死了一个家庭，让最无辜的灵魂顶替我下地狱。而我则被迫离开，在人间徘徊至今。
“你会尊重我的决定吧？就像你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我的命一样，我也决定了，我要和安以妍分开了。别想当初那样劝我，或者求情，这是我欠你们的，我应该背负这份自责一辈子。”
我把手里的白玫瑰撒到海水里，目视着它们飘走。
“再见，妈妈。”
————
回到咖啡店的时候，段郢正擦着杯子。我挑了个极隐蔽的位置坐下，不过还是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
段郢给我端来一杯热咖啡，往我盯着的那个方向望去。安以妍站在街道对面的花店外面，左顾右盼。
“她站在那里等你三天了。”段郢数道，“一直到十一号，就是今天。嘶，她不会是三天前把你约出去的吧？”
我回道：“是，正好是那天。”
“天呐，正好撞在枪口上。”段郢小声地叹道，默默地替安以妍感到悲哀。
“是啊，没有什么比在父亲和自己的忌日那天，听到有人对自己告白更加奇怪了。”
“可是，你不是从来都不过自己的忌日吗？嗯，虽然你那天也——心情像今天这样。”
“我死的那天，就是一切的开始。你说我心情会好吗？”
“好吧。”段郢不再谈这个话题，又和我一起看着安以妍。
过了一会，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低头喝了口咖啡。现在的状况，让我们两个人都非常痛苦，尽管我也不想这样。我不能告诉她我的苦楚，可是我又不想伤她的心。
“唉，你现在特别后悔吧，白白浪费人家的感情。”段郢在一旁说着。
对面的安以妍这时向这边走了过来，把我俩吓了一跳。
“我先撤了，掩护我。”我慌忙说道，下一秒就从座位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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