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给安以妍打完电话，我从房间出来，楼下的小提琴声音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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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楼梯下到一半，站在台阶上倚着扶手。段郢站在客厅中央，拉小提琴的身姿很是慵懒。我歪着头听了一会，没出他拉的什么曲子。段郢经常在家拉小提琴，泰吉岛不比大城市，居民不多，而且住得很分散，所以段郢一点也不担心扰民。这也算是他选择房子的要求之一：位置略微偏僻。
段郢这人和我有点相似：我们都喜欢被兴趣驱动。段郢拉小提琴不是为了炫耀，而是他喜欢。和段郢一起生活的六年中，我觉得他在音乐方面也很有造诣，培养了自己的一套见解和品味。他拉的曲子有时是古典的曲子，有时是流行音乐，不分国界，不分地域，只要是他喜欢的，我都可能享受到。
他拉的曲目太不固定了，我想了想，确定又是一首我没听过的。不过都很好听就是了。
听到我的下楼声，他停下动作。我将他的手机放到桌子上，疑惑他怎么不拉了。
段郢停了一会，说道：“你，最近在家安分一点。”
“我很安分啊。”我不知他突然认真地对我来这样一句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道，“我一直很安分啊。噢，如果你是不想我经常在你面前晃的话，放心吧，我最近忙着呢。”
“那个，你要的手机，我放在你房间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要早说我就不借你手机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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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忙，我给忘了。”
“那谢谢你啊。”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这次是发自真心的。
“啊，对了，你觉得明天是晴天吧？”我问。
“你不会看天气预报吗？”
“不不不，自从我上次和你打赌天气输了以后啊，我就觉得信天气预报不如信你。”
“嗯？什么打赌？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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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不就是不告诉我嘛。那我走了，你继续你的饭后消化运动。”
“你说清楚点，什么赌约？你输我什么了？”
我没理会他的询问，他记不得最好，不然又得拿着这事奴役人家。
我只是一直没想通他为何要提醒我说安分一些，捧着手机研究到半夜，依然时不时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奇怪。突然楼上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吓得我手机都掉了。
怎么回事，莫非真的有老鼠还是漏风了？
我得从一楼拿个扫把再上楼查看情况。我摸黑下楼，经过饭桌，院子外面晾着一排衣服。嗯？不对啊，怎么还有裙子呢，我们家哪来的裙子？
噢！
新租客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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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吱一声，我连见都没见过一面呢。我默默原路返回，心想阁楼上住着的那位好冷淡。怎么白天也不见她出来，难得她上的是夜班么？
现在的年轻人啊，日夜颠倒的，伤身体，真伤身体。
怪不得段郢叫我安分一点，应该是怕吓着新人。不过白天她不出来，我晚上也只待在房间里，根本没有碰面的可能。
————
还有五分钟就要出门，我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确认自己的状态。
很好，全方位无死角。活力，不刻意的帅气，以及可靠感。
我提前到达约定地点，保证给安以妍心中留个好印象。
她来了，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精神状态也好了点。我非常满意：这说明我对她是有影响的。
打招呼，要笑得干净纯粹，没有心机。这个我最擅长了，我的模样本来就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意外的肢体接触，被瞪了一眼。好吧，这个有点逾矩。但是她呼吸有点不自然了，达到效果。
接下来要规矩一点，照顾她，展现自己贴心的一面。说点什么呢，不过这种微妙的气氛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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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小心地开口说话了：“嗯，我一直挺好奇，你是做什么的呀？”
我们的小船在树下经过，斑驳的光影投在安以妍的身上。我看见她那件鹅黄色的毛衣一会明亮，一会暗淡，空气中有细小的毛毛打着圈，就像她头发外边几根被吹起来的发丝，闪着金边。我下意识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大学毕业那阵子也有这样的想法……”听完我的话，她说道。
嗯，她以为我年纪多大了？我赶紧澄清。我的年纪说出来怕你不相信，反正我存在在这世上很久了，久到我都不记得自己多大了。
我的过往，随着她的问题一点一点被我记起。
而她的过往，我从她父母那里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通常，我和他人交流前，就已经阅览过他们的全部人生履历，我对他们的所有一清二楚。至于现在，我是头一次几乎带着对他人空白的印象和人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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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接触下来，我发现这种感觉也不错。对一个人的认知，不是建立在偷窥他的经历、感情、思想之上，而是两个人平等地进行交流，通过自己的嘴巴分享出来，一点一点地将心里对那人的空白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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