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期承认,他嫉妒陈姗姗,年少初恋那真诚朴素到了极致的感情摆在她面前,纵然流于青涩幼稚,却也带着一股横冲直撞,地老天荒的傻劲,即是仍不能触动她,也不该用背叛的方式去伤害。
而此外,尹子期也忽然明白,他也羡慕着乔墨。
能向自己的好友,畅畅快快,坦坦荡荡地诉说一场失恋,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乔墨自顾自地说着,尹子期敷衍地点着头也抄起瓶子,咕噜咕噜灌酒进口中,酒精划过喉咙,带起一阵灼烧的疼痛,那是自暴自弃的快感,让人堕落沉沦。
他尹子期本身,是那么得见不得光。他不敢向别人说他是同性恋,害怕被用看怪物般的眼神注视。他不能、不配也不允许一份感情,无论是告白的紧张激动,相处的温馨甜蜜,甚至失恋的刻骨铭心他都没资格拥有,因为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就是天理不容的。上帝给他一个男性的躯壳就是为了让他去爱一个女性,相恋,结婚,然后生下一个正正常常、健健康康的孩子。
可是,他做不到啊,他也曾经努力过,不过失败了。
尹子期想起自己第一次发现对同性有冲动时的恐惧,想起他鼓起勇气和女孩子交往时的别扭不适,想起他逃也似的从家里搬出来到寄宿学校读书……
在无数纷杂的痛苦中,他忽然想起乔墨。
想起高二分班后,乔墨第一次坐在他后面,开朗、帅气又正常的男孩像阳光一般照进他幽深阴暗的眼底,明媚而耀眼,深深烙进他的灵魂。
‘我叫乔墨,咱们前后位也是缘分,交个朋友怎么样?’出乎意料,是乔墨先向他伸出手,他惶恐过、窃喜过、纠结过,终是舍不得甩开这份隐秘的留恋,自此以后他就像飞蛾,绕着烟火,痛苦并快乐。
“阿七,”乔墨猝然伸出手臂揽过尹子期,他的脑袋渐渐靠近,温热的呼吸氤氲在尹子期耳间,霎时间酒香四溢。
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尹子期莫名喉头发紧,眩晕的热气冲上脑袋,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和害怕:乔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却听乔墨声音喑哑,轻声呢喃:“能遇见你真好,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说完,他就像是睡着了般,手顺着尹子期的肩膀滑落。
徒留尹子期在他的怀里,一惊一乍下心跳如雷,片刻无声后,他垂下了脑袋,左手堪堪遮住发红的眼眶。
难道眼泪也会传染?他竟也觉得很悲伤。
07
宿醉之后果然会头很痛。
尹子期沉沉从睡梦中醒来,映入眼中的就是乔墨熟睡的脸,折腾了大半宿,他眼角还残着酒醉的红晕,初生的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闪闪发光像是镀金的神塑,尹子期头脑恍惚地看了片刻,忍不住伸出手想触碰。
不对,我在做什么!?
尹子期幡然清醒过来,霎时涨红了脸,他动作一顿,片刻间改碰为抓,捉住乔墨的肩膀左右摇晃:“傻子,赶快醒醒,趁老师还没来,起来收拾东西!”
“嗯嗯——”乔墨一副睡死过去的样子,眼皮紧紧贴在一起,嘴里支支吾吾地应。
看来是指望不了他了,尹子期愤愤地弹了乔墨一脑瓜崩,听得他迷迷糊糊痛哼一声,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收拾满地狼藉。
对于昨晚的酒后伤情,他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尹子期飞快捡起散落的空瓶子和塑料袋,等拾掇妥当,便架起还昏睡在地上的乔墨,往宿舍回去。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死心了。
尹子期打开手机发现时间还早,两人踱踱前行,一路上也没碰见个人,但到宿舍楼大门已经是敞开的。尹子期心里谢天谢地地夸了一通守时的宿管大爷,他们两个夜不归宿、一身酒气的小伙子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回去了。
“咔哒,”出乎意料,宿舍的门似乎没锁,尹子期推门而入。
这是个四人宿舍,上下铺的标准配置,可因为分班时的人数原因,只住了三人,除了尹子期,乔墨还有一个休学后复学的学生,比他们大一岁,叫商舟。
此时商舟已经起床了,正站在窗台前换校服,见他俩回来了,笑着招呼道:“怎么回来那么晚,我还给你们留了一夜的门。”
“没什么。”尹子期皱了皱眉,实话讲,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商舟,倒不是这人长相或者性格有什么问题,只能说是一种本能或者直觉,他每次和那双含笑的眼睛对视时,都有一种心中所想被洞穿的悚然感。
“.….还有个事情,麻烦你帮我们向老师请个假。”尹子期把乔墨扛到床上,转头说。
“嗯。”商舟笑意不减,来回打量了他和乔墨一番,便不多言径自回去收拾书本,开门走了。
尹子期做完这一切,精神立马松懈下来,他呼出口气,也如释重负地爬上了床铺。
08
乔墨清醒时,便是正午时分。
他昨晚灌进去的酒比尹子期要多,所以眩晕的后劲也要重得多,乔墨张开眼睛,先是一阵发黑,过了一会视线才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上铺的床板,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宿舍了。
昨天晚上……乔墨模模糊糊地想起昨晚女友劈腿,被教导主任训话,然后和尹子期喝酒发泄等一系列事情,简直像做梦一样,带着一种不真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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