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日子把我折腾得也够呛，难得睡了一场很沉的觉。梦里有一双蛇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黑洞洞的背景，渐渐浮现出西风一张惨白的脸。
大约是睡得太久了的缘故，睡醒之后我感觉自己有些腰酸背痛。但一想到今天可以去见西风，顿觉神清气爽。
这次来诛华大会我带的衣服不多，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套黑色暗纹的，布料里面掺了点金丝，又低调又华贵，正好和西风一身素白相对应。
刚把自己收拾好，一推开门发现一二三四，四位亲娘全聚齐了，全都齐刷刷地站在我门口。
“小凡啊。”大娘慈眉善目地看着我，“为娘教你，不要主动等着别人说自己想要什么。她要是多看上一样东西几眼，你就要把它买下来。多一件永远比少一件要好。”大娘说着，把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拍在我的手上。我看了一眼上面五千两的面值险些腿一软给她跪下了。
“小凡凡。”二娘眉开眼笑，递给我一小药瓶，“为娘叫你，光买东西没有用，还得来点猛的。”
我惊呆了：“这有点下作啊。”
二娘白了我一眼：“想什么呢，这是生肌养骨霜。哪怕是伤口见骨头了，抹上它也是立马就好，一点疤痕也不留，陈年旧伤都能治。你看上的那个，不也是江湖儿女嘛，行走江湖难免受伤，到时候你拿这药哄一哄，才算是雪中送炭，平时买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的。省着点用哈，我炼了三四年就这么一小瓶，全给你了。”
我颤巍巍地接过那小药瓶，腿更软了，差点又给二娘磕了一个头。
三娘拍拍我的肩：“腰板挺直点，不然看着多丑。为娘没什么好东西，那扇子原本是我的贴身信物，现在就算是送你的了。你不要辜负为娘的心意啊。”
我受宠若惊，拼命点头。
“阿凡，”四娘嘴里咬着糖，含含糊糊地说道，“为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就祝你手到擒来，马到成功吧。”她想了想，又把手里包着最后几块糖的牛皮纸裹紧了，塞到我手上。
我刚想点头，突然醒悟了过来，连忙把她拉到一边，气愤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不说出去的吗？”
四娘无辜地看着我：“不是我哇，你爹一清早就搓着手说了个遍，连黄历都看了。估计连以后孙子取什么名字都想好了。”
我一愣，有些尴尬：“他们知道是西风吗？”
四娘谨慎地摇摇头：“不清楚，反正我没说。”
我有些慌乱，面对各位亲娘期待的眼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便匆忙道了别，去找西风了。
诛华大会期间，别城的客栈总是很热闹，时不时就有争执摩擦发生。但不知道为什么，西风所在的凤仪客栈却安静得要命，让人怀疑是不是里面的人都走光了。
我来见西风，不是去做什么亏心事，本该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点虚，尤其是怕遇见他师父和师兄。也许是惯性使然，最后我还是悄悄翻墙去了后院，打算翻窗子进去。
几下跃上窗沿，我捺住心中的急切，敲了几下等待回音。但不知为何，西风没有任何的回应。我正怀疑他是不是外出了，却听见里面隐隐传来几声隐忍的喘息。我大惊失色，本想立马破窗而入，但又觉得不妥，只好又试探着敲了几下窗户：“是我……”
“……慕容……？进来。”是西风的声音。
我闯进房间，发现西风独自一人强撑着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神情痛苦，桌上还有半碗残药，散发着浓郁的苦味。他听见响动，抬起头来看我，又像是畏光一样，连忙低了下去。
我赶紧把窗户关好，赶到他身边，焦急道：“怎么回事？你哪里受伤了？我这里有药！”
西风轻轻地摇了摇头，虚弱道：“不碍事，就是犯病了。眼睛疼。你离我稍微远一些，我疼起来有时会忍不住咬人。”
“怎么回事？”我掀起下摆跪蹲在地上要去检查他的眼睛。西风虽然闪躲了一下但还是乖乖让我查看了。我发现他的瞳孔正在剧烈地收缩和舒张，收缩到极致的时候变得比常人要细长许多，像极了蛇的眼睛。因为极度的痛苦，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流出一点点泪水。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景。
西风闭上眼睛：“等我把药喝完就好了……”
我连忙端起桌上的半碗残药递到他身边，西风却一脸抗拒地皱起眉头：“太苦了，等一下。”药的味道非常刺鼻，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闻的药。
我闻言想起今早四娘塞给我的糖包还在我的袖袋里，连忙掏出来打开。贴身放了一会儿，糖已经化了一点点，有些粘连。我小心翼翼分离出一颗喂到西风嘴里，哄到：“先吃这糖将就一下，再喝药，喝完我再带你去买点好的。”
西风没有嫌弃，含着糖，接过药碗喝了一小口，苦得整张脸又皱了一点点。
“一口气喝下去。”我又哄道。我从小身体健康，没生过病，但四娘刚来慕容山庄的时候瘦小得要命，都是我端着药碗追在她屁股后面要她把二娘熬的补药喝了。
西风用湿漉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又拿了一小块糖，咬咬牙，把剩下的药喝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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