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看那个女孩，东风又介绍道：“我三师妹，南风。”又揪出站在身后的少年：“我四师弟，北风。”他们师兄弟四人，刚好凑齐了东西南北四风，倒也是有趣。
四娘见我一直不说话，便暗掐了我一把，主动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东风又看了我四娘一眼：“去雨落桥看烟花，顺带帮我师妹买点首饰。”
“那刚好，”四娘笑得很热情，“我们正好买完了要去那里，可以一起去。妹妹你在店里随便挑，算我送你的。”
阴郁的神色在南风脸上一闪而过，若不是我乱瞟刚好撞见了，大概也会错过。她牵起东风的手，仰起头来，轻声说道：“我不要了，我们走吧。”
东风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师妹，你明天就要走了，选一样吧。就当是师兄给你的礼物。”四娘见他们举止亲密，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不安。
南风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我四娘身量算不得很高，南风却比她还要再矮上一个头。东风半蹲下来，凑近她的嘴唇：“你说什么？”
“没什么……”南风用脚尖划拉着地面。
“你们再不快点的话我就先走了。”北风突然开口说道，他年纪看上去比东西二风还要再小一些，声音却嘶哑得有些异常。他一只眼睛毫无生机地紧盯着前方，另一只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似是厌恶极了眼前这对的亲昵之举。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右眼是一只义眼。
西风见状拍了拍他的背，北风“啧”了一下，便不作声了。
东风随手捡起柜台上的一枚簪子，转手就给南风戴上了：“我觉得这个不错。”
“我也觉得挺好。”四娘也附和道。那根簪子之前她也看过，说它样式太过老气了。她又低声嘱咐我快去把钱付了。我虽不知道她意图为何，但还是照做了。
东风见状很是好奇地看着我：“姓慕容的，你是真的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我瞟了一眼西风，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色，不好判断我这样的做法对不对他的胃口，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东风见我不说话，忍不住笑道：“你别是和西风有一样的毛病，见了生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西风听见他这话，也多看了我一眼，和我看他的眼神挨个正着。我一慌，脱口而出：“没有。”
东风又眯起眼睛看了看我，道：“有点意思……”
首饰店距离雨落桥不远，我们没走几步，便感觉周围渐渐拥挤了起来。雨落桥原本能容得下两辆四驾马车并行，但此时却水泄不通。桥梁两侧全是各式各样的小摊，多是些卖小玩意儿的，叫卖声被淹没在鼎沸人声当中。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花家的烟火还没有点燃。漆黑的夜空当中空无一物，只有一轮明月正高悬在头顶。
我们和东风一行人，在密集的人流当中渐渐走散了。哪怕我频频在人群中回头，也找不回那道梦寐以求的白色身影。
“阿凡，我要吃那个。”四娘伸长了脖子用手指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小摊。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怕她被人流冲散了，便把她护在了身前。
“记得多买一串。”她仰起头来叮嘱道。
“啊？”我有些奇怪，我自己是很少吃这类甜食的。
“笨，送给你喜欢的那个啊。”
我恍然大悟，连忙让老板给我选出最好的两串。小摊四周还围了不少孩子，在等待的时候我四娘又是忍不住叹气：“阿凡，我觉得你没什么机会。”
我本就不存多少侥幸，但听到她这样说，难免有些失落：“为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你。”四娘接过属于她的那串糖葫芦，咬下了一小口，“他喜欢他师兄。”
“什么？”我大吃一惊，差点把老板递给我的另一串掉在了地上，“这怎么可能？”西风和东风师出同门，自然感情深厚，但若是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愫，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看不出吗？她都这样和他撒娇了，他还给她买簪子。”四娘舔了一下嘴角的糖渣，吃惊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我喜欢的不是南风，我今天才是第一次见着她呢。”
四娘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手里的糖葫芦也有些拿不稳了。我嘴唇张了又闭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就在我鼓起勇气打算和她坦白的身后，有人用手指轻点了几下我的后背，我一转头，便看见了一对浅色的双眸。
就在这一刻，西风的身后那漆黑的夜幕当中，一根发光的长线飞速地冲上苍穹，又猛烈地炸裂开来。万紫千红一片绿，这世间所有斑斓和色彩都从那一个小点开始迸发开来，自此以后铺天盖地势不可挡。那是真正的火树银花，每条垂下的流苏在下落到半空的时候都会绽放出新的一朵烟花，仿佛春风过境，花开不绝，富贵无边。夜空被照得透亮，恍若白昼，桥上灯火通明，幻如梦境。
而他就站在我眼前，于是万丈光芒都失了颜色。
他看着我，抿了抿嘴唇，犹豫了片刻，才张口道：“我……找不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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