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西风被病痛折磨着，我除了等待，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开始无法理解自己究竟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为什么不能在客栈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去紧紧地抱住他，然后对他说：“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往事如烟并不仅是一句感概。它要说的，也许还有告诉我们往事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让它像烟一样，随风飘散便好。
几年前的事情，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好纠结计较的。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当时吵了一架，没来及的和好他便走了。
“你不觉得应该要说点什么吗？”西风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想听些什么？”我问道。
“你和仇秋……是怎么认识的？”他问道。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我失笑道，我万万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想的会是这个。不过，能说一些故事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也是好的。
几个月前我在一个暗市上看见了仇秋。暗市是我在路上结识的一位朋友推荐我去的，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名帖我才能进去一饱眼福。他告诉我，那里虽然不是那种规模极大组织极其严密的暗市，却也有不少有趣的东西。那里每个人都带着色彩鲜艳的面具，没人关心你的来路和归途。
那位朋友还给了我一个忠告：不要在暗市上购买任何东西。那里的东西或真或假，全是来路不明的。以我的年纪和阅历，还不足以承担买错了东西的后果。
我答应了他，最后却还是食言了。
在暗市上我看见有人贩卖天下七大名剑，其中甚至有传说中的问霄和失落已久的黄泉碧落。我上前询问那柄破军是从何而来的时候，被卖主隔着面具狠狠地剐了一眼：“不懂规矩。”随后他又解释说：“自然是从慕容山庄里偷来的。”
我挠挠头：“也没听说过慕容山庄失窃啊。”
那卖主冷笑一声：“镇庄之宝失窃这样的大事，你以为慕容老贼会四下张扬？你到底买不买？”
我连连摆手，退出了围观的人群。且不说天底下是否真的有人有本事把破军从我爹手里偷走，我只知道万一破军失窃了，慕容老贼必定会四处张扬。
往前走两步，又看见一个卖破军剑的，这次给出的理由是慕容山庄外强中干，慕容老贼已经支撑不住了，只能将这名剑拿出来偷偷卖掉贴补家用。我听了哭笑不得，不过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暗市要求来者都戴上面具，怕就是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暗市是真的卖什么的都有，我甚至看见了慕容山庄秘传的十三路破云剑法的剑谱都被待价而沽。我有些心动，长这么大，我爹还没让我看一眼剑谱。我倒是想买回去，气他一气。
走走停停，这暗市上鱼龙混杂，但也确实有不少好东西，令人大开眼界。时间久了，人也少了一些，那些乱七八糟的卖家纷纷退场，一些有真材实料的卖家开始把真正的好东西搬上场了。
我闲逛了大半天，发现不少人都聚集在一处，想是在等着什么好东西上场，我也不免有些好奇。
那处摊位有两个摊主，分别打扮成了黑白无常的样子。他们身后有一件大宗货物，自从暗市开始时上面的那块黑布就没有掀开过。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黑白无常两人相互一对视，共同发力将那块黑布揭了下来。原来那下面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端坐着一位极其美艳的红衣女子。
周围的一些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了起来。
“这真是绝色。”一人称赞道。
“看着神情，应当不是一手货了。”一人惋惜道。
他们的议论并不忌讳当事人，而笼中那位红衣女子无论他人在说些什么，都是一脸的漠然。
那时我虽然从小听惯了爹娘说的江湖险恶，却也是第一次闯荡江湖，从未见过这样把人当作一件商品肆意买卖讨价议论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气愤。那时候我心中还有不少少年人多余的正义，口袋里还有不少世家弟子多余的闲钱，一时义愤填膺，便站出来在一群“二千”“两千五”之间报了一个差不多是我极限的数字：“八千两。”
黑白无常两人似乎也有些愣住了，所有人目光都投向了我。我心里也有一些发虚，八千两是我能付得起的最高的价钱了，剩下的只有一些零碎。要是有人报出更高的价格，我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索性没有。
黑白无常一边骄傲地宣布：“这件货从此就归猪头公子所有了。”，一边将牢笼的钥匙交到我手上。
我听见猪头公子几个字不由得一愣，想起这面具是我那朋友帮我准备的。他直接套在我头上，我根本就没见过自己脸上的面具是什么样的。
“猪头公子？”西风重复了一遍。
我无奈地点点头：“是了是了，好笑你就笑吧。”西风的眼睛还疼得很厉害，此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样？”西风问我。
“就这样啊。”我道，“我就这样把她买了下来。我那时候算是一时冲动，后来就想放她自由。可她在世上已经无依无靠了，扔下她一个人，免不了日后她又被强人所掳。后来没办法，我便想着带她回慕容山庄，我爹总能给她安排一个去处。我起先连名字都不想告诉她，她就一直叫我猪头公子。后来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告诉她我叫慕容凡。她好像不太懂江湖事，不知道我是慕容山庄的少庄主，只改口叫我慕容公子了。”
西风点点头。
“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说道。
“确实如此。”西风点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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