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洱加快速度,跟上韩域的脚步。
巷子昏暗,陈洱走在离韩域一步远的地方偷偷瞅他。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他觉得今天的韩域的周身气质跟以往不太一样。
像是多了几分成年人的气势。
虽然他的穿着与平时差不多。
陈洱挠挠头,视线在韩域挺得笔直的背上停留了一会儿,心底微微滋生出些许怅然。
时间过得真快呀!
他第一次见韩域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
陈洱第一次遇见韩域时还不到五岁。
他妈张青雯跟韩域他妈李心萃是好闺蜜,但他没出生前,陈家就因为陈爸的工作举家搬到了国外。
所以即使两家妈妈一直保持联系,陈洱也从未见过韩域。
直到陈爸的外派期满,陈家四口又搬回S市,他才有了跟韩域见面的机会。
别看韩域现在对着陈洱跟个炮仗似的,他以前根本不是这样。
只比陈洱大三个月不到,却时时刻刻照顾这个白嫩嫩的小弟弟,陈洱刚回到国内不习惯,他就整天带着人玩,学校里的小朋友欺负陈洱,他第一个上去揍人家。陈洱生病不舒坦,他比陈家人还急,好像只有他才是陈洱的亲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快十年,眼看要升高中了,他还老母鸡护小鸡仔一般护着陈洱,学校里看他不顺眼的,都私底下说他是陈洱的保镖。
韩域听到了不以为意,他跟陈洱是好兄弟,那些人懂个屁!
陈洱的感觉跟韩域差不多。
他甚至觉得两人会这么升高中,上大学,一直到老去。
然而,初三中考结束后没多久,出了问题。
起因是一次聚会。
那天韩域跟陈洱的中考成绩出来,李心萃看他们考得不错,便跟张青雯一起拉着二人买衣服庆祝,晚上顺便在西餐厅吃饭。
到吃餐后甜点时,李心萃忽然对张青雯说:“没想到退退和洱洱关系这么好,我总算不用担心婚约的问题了。”
韩域跟陈洱被李心萃口中的“婚约”一下子整懵了,不约而同地看向各自的妈妈问,“妈,什么婚约?”
李心萃捂嘴笑,“你们俩的婚约啊,我不是说过好多次吗?”
陈洱懵了。
那些婚约,结婚之类的话不是闹着玩的吗?
怎么会突然变成真的?
韩域最先反应过来,说:“那不是开玩笑的吗?”
李心萃笑出声,“一直不是开玩笑呀,你跟洱洱的婚约可是你们没出生时就定下的……”
李心萃讲了两人婚约的由来,无非是两个闺蜜一前一后怀孕后,便一起给子女定亲的、现在的电视剧都不会演的俗套故事。
李心萃一边说一边侧身跟张青雯说话,“我之前还担心他们不喜欢对方,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陈洱:“……”
耳根子像被火灼烧一般,脸上的温度也高得不正常,陈洱捏捏筷子,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好。
他心里有点慌,有点尴尬,也有些异样的情绪溢出。
像是开心。
脑子里陡然蹦出这个词,陈洱的脸更红了。
用手拍拍降下一点温度,他下意识地扭头看韩域。
现在这个社会不像以前,人们对婚姻意义的认知有了巨大改变,男人和男人结婚已经跟男女结婚一样普遍,不会受到来自外界的诟病。
如果他跟韩域在一起……
餐厅里开着略昏黄的灯,淡光打在韩域的轮廓渐趋分明的脸上,
使得他看起来有几分…性感。
陈洱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慌张地扭回头,盯着餐盘胡思乱想,没过两分钟,身边突然传来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响。
他连忙抬头,就见韩域冷着一张脸,对李心萃说:“我吃饱了,先走。”
说完,他没看陈洱一眼,大踏步地走出了餐厅。
他明显不高兴,饭桌上的气氛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李心萃说:“退退估计是不好意思,让他习惯一下就行。”
陈洱:“……”
两人一起玩了多年,这是韩域第一次不理他。
陈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脸色发白,李心萃瞧着心疼的不行,安抚说:“别担心,退退一定不会不理你的。”
陈洱点点头。
他这时对李心萃的话抱有希望,也相信自己跟韩域多年的情谊。然而,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韩域再也不肯好好跟他相处了。
尤其是得知他有点喜欢他,并不排斥两人的婚约后。
*
出巷子的瞬间,一下子亮起的天色将陈洱的神思从过往回忆中拉出来,他揉揉眼,惊觉韩域拐弯的方向不对,急忙喊住他,“退退,你走错了,牛排店在……”
剩下的半句话消失在韩域冰凉的目光中。
陈洱咬咬嘴唇,“怎么了?”
韩域的目光凶狠:“谁让你喊我退退的,我不是说过了,你不准喊我的小名。”
陈洱:“……”
韩域:“下次再让我听见‘退退’两个字,小心你的嘴。”
跟前的声音凶狠没有感情,陈洱心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他哽咽一声,缓缓说:“对不起。”
韩域:“……”
陈洱吸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眼泪,继而扯着嘴唇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牛排店在那边。”
韩域:“……”
也不知他是什么做的,哭那么一下而已,眼眶竟然红了,好像他欺负他似的。
韩域不满地皱皱鼻子,脚步一转换了方向,“走吧。”
见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离开,陈洱的悲伤顿时消失无踪,开心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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